最近又有大新聞,亞馬遜跟隨微軟、Google 和 Meta 的腳步,宣布結束遠距工作模式,要求員工「回到辦公室」。這似乎宣布一個遠距的時代結束?很多遠距工作者又再次熱烈討論,認為公司出於控制欲,逼大家回到低效率的工作模式,甚至也有這是 "為了逼員工自己受不了離職" 的說法。
到底是遠距工作更有效率嗎?還是面對面才是更好的型態?撇開摸魚或兼差不談,即使每個人都盡心盡力,遠距作業就能很順利嗎?

遠距工作的「回合制溝通」
遠距工作的最大挑戰,可能不是技術或工具,而是溝通的延遲感。所有訊息的交換仿佛變成了回合制遊戲,像打牌一樣,一輪又一輪地等待。舉個例子,臨時有事要討論時,你可能會發生這樣的對話:
「在嗎?」
「在,怎?」
「能討論一下嗎?」
「好,我發個連結。」
這幾句對話,可能會在五分鐘內完成,但有時候…你等著等著,半小時過去了,還是沒人回應。你只能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:要不要繼續乾等?還是轉去做別的事情?如果你去做別的,等對方終於回應時,又變成他在等你了。當然,有一些作法可以減少對談的次數,但先天條件還是難改變。
在辦公室裡,這些問題簡單得多。只要抬頭看看,確認人是不是在位,然後走到他旁邊,五分鐘搞定。如果對方正在忙,半小時後再過來,或是再約個時間。
遠距工作中,我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:有緊急問題需要解決,結果同事不讀不回。打電話也沒有用,對方可能靜音模式或忘了帶手機。等到他終於回覆時,已經過了一個小時。 (這可能還不是最氣人的,更氣人的是你可能發現他在 Thread 上在發文,或是在其它群組的回應很快。)
遠距工作需要的「超能力」
所以,遠距模式下要能維持維持 ”團隊” 正常運轉,團隊成員得同時有以下幾項技能:
專業熟練:熟練到眼睛閉著都能操作自己的工作,不能每次都問:「這個怎麼做?那個怎麼辦?」
讀心術:只依靠文字和聲音,無需表情或肢體語言輔助,依然能夠準確理解對方的意圖。
寫手與演說家:不求成為賈伯斯,但得讓別人知道你在做什麼,並且知道如何配合你。
預知未來:了解上下游工作的流程,預測可能的瓶頸,提前解決問題。
自學高手:遇到新問題時,能夠獨立判斷並解決問題,而不是四處求救。
但同時具備這些能力的人,擱在大多數公司裡,起碼是個副理。大多數可能還挺喜歡進辦公室工作,因為更好協作。遠距是一種能力,能夠抵消這些不利於團隊協作要素的工作能力。
辦公室的成本與效益
有人說,要求員工回到辦公室是因為老闆愛掌控,或者就是為了讓大家不自在。我只想說…
冷靜一點!
提供實體辦公室是有成本的。除了每個人屁股坐的那塊地外,公設、設備、網路、空調、裝修、還有無限供應的零食,這些都是要錢去堆出來的。以台灣的行情來說,每個員工每個月大約會增加 1 萬到 2 萬元的成本。如果你是老闆,公司有 10 個員工,那每個月的辦公室成本就增加了 15 萬元。我就問,會有人每個月願意花這麼多錢,只是為了降低工作效率、讓員工難受嗎?這些錢拿去歐洲玩不香嗎?
辦公室是溝通成本最低的網路,面對面的資訊傳遞效率高得多。除了正式會議之外,可能還有茶水間的閒聊或是其它非正式的溝通。這些閒聊,能幫助你更深入了解同事的價值觀,或者激發出創意。我有次經過同事的座位,撇一眼看到他眉頭深鎖,聊了兩句,發現他做的東西我們有前例,回位子後我給了範例和說明,他就省了一個下午的時間。又或者,發現任務概念上需要釐清,拉一塊白板跟一支筆就可以討論,不怕線上系統操作熟悉度的問題影響概念表達的順暢度。

遠距工作的「隱形缺點」
面對面的互動,是為了更好的補足團隊成員的各種能力短板。畢竟,這世界上有很多人是專業能力很強,但不擅長聽、說的;也有些人很會聽、很會講,但專業經驗不足。與世隔絕的遠距模式,或許能讓人專心完成手上的工作,但從團隊協作、組織文化,甚至是創意激發的角度來看,效率並不一定更高。
史丹佛大學尼古拉斯.布魯姆發表過一篇研究,指出全遠距的員工,生產力平均下降了約 10%。主要便是來自於工作外的交流減少,進而影響反饋、建議、創意討論的發生。而對於同事間的連結感、工作的使命感,也都下滑了 10 個百分點以上。長期遠距的成員會覺得自己變得更像兼職或外包,只是盡快地完成被交辦下來的任務,更難去對焦組織的目標與文化。長期下來,便可能會影響員工的留任率與整體生產力。
遠距工作,從來就不是「福利」,它是一項能力,只有能夠高效協作並且自我管理的人才能真正掌握。在疫情期間,所有人被強迫使用遠距模式在工作,但或許有更多人,其實是需要那個充滿面對面互動的辦公室環境,來得到效率與幸福感。
Comments